拖堂:最后一粒发霉的花生
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不瞒大家说,也不怕大家笑话,在课堂上,我曾经尿过裤子,当时的情景,现在还历历在目。
事情是这样的:
新学期,新老师,新课本,课堂上一片新感觉。教我们语文的是新毕业的大学生,他,大高个,近视眼,说话声音洪亮且带手势。一节课40分钟,或讲解,或朗读,或提问,或板书,这位新老师非常卖力气。下课铃声已响,他还在兴头上,刹不住“车”,全然不顾学生。此时,我内急,可是,老师还在洋洋洒洒地娓娓道来。我急得直搓手,直跺脚,不敢吱声。待到下一节课的老师推门入室,他才如梦初醒,面有愧色。我的一泡尿也就在这个时候撒在裤兜子里,顿时地上出现了一幅“大地图”,同桌大笑,全班哗然,我无地自容,便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。
“长大后,我就成了你。”当老师了,不管是教小学,还是教中学,抑或在师范学校教语文,在40多年的教学生涯里,我始终记住这泡“尿”的教训。上课力求不在教学内容上画蛇添足,不在教学时间上冗长拖沓。我知道,随意占用学生们课间休息时间,絮叨个没完,后果是不堪设想的。从人体的新陈代谢看,多数学生听到下课铃声响,就要上厕所。根据巴甫洛夫学说,这对低年级小学生来讲,也是形成一种条件反射。所以下课铃声一响,学生就急于如厕,如果老师迟迟不下课,就可能造成小学生尿急、小便失禁等,这样,将直接影响学生的身心健康。另外,在生理方面,据心理学家实验表示,一般情况下的精力集中程度是:10~12岁儿童在25分钟左右,12岁以上儿童在30分钟左右。下课铃声一响,学生就有一种自然的放松感,注意力难以集中。在情感方面,学生讨厌经常拖堂的老师,感到是负担,以至于讨厌这门学科。学生认为属于自己的课间时间没有休息,心里不快,产生反感情绪。
拖堂,表面看教师在尽心尽职,牺牲自己的时间为学生服务,而实际上是好心做了坏事,对学生危害极大。究其原因,小而言之,是教师缺乏时间观念,对课堂教学时间安排不当所致;大而言之,乃教师的教育观、师生观、课程观的问题,绝不能等闲视之。
为了避免拖堂,我上课时尽量做到像古人论述写文章有“凤头、猪肚、豹尾”之说那样,开头要美丽,中间要浩荡,结尾要响亮。结课我突出两个字,一个是“短”——言语不烦,干净利落,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,用尽量少的话语使讲课的主题得到升华;另一个是“快”——“快刀斩乱麻”,紧扣目标,提纲挈领,画龙点睛,严格掌握时间,按时下课。如果确因某种情况实在讲不完,我就像古典章回体小说那样,来一个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”,让学生带着问题下课,使他们欲罢不能,课后自己去思考。
后来,我小有名气了,经常到外地作报告,无论是大会还是小会,我讲话的准则是“常行于所当行,止于所不可不止”,要求自己在会议规定的时间内把话说完,主持人从来没有给我递过条子,撵我下台。因为我知道,规定的时间一到,会场定会出现“讲者全身心投入,在台上津津乐道,而听者却在台下或东张西望,或交头接耳”的尴尬场面。此时你的报告再精彩,因为时间到了,你还在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,给听者留下的印象也只能是糟糕的。这好比吃一碟花生,99粒是香的,最后一粒却是发霉的,那留在舌苔上的绝不是那99粒花生的香味,而是最后一粒的霉苦味道。
(作者系黑龙江省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科研员、语文特级教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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